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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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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幾日,瑯王也沒有歸營,只命人給王妃帶話,讓她盡放心,不會叫她為難。這話可怎麽叫人聽得明白?

幾日後,瓊娘聽軍營裏的軍士說, 那幾隊商船遭遇了劫匪。

那亂匪劫船的動靜鬧得很大。

據說當時匪徒們用的乃是屠船的法子,先是借著水皮袋子潛水摸船而上,然後砍了船桅桿,止住船速, 其餘的眾匪徒攻上船去, 將一船的把式夥計哄攆到一處, 手起刀落,殺人拋屍入水,然後運貨搬箱, 分小船運走, 到時候只剩下幾艘空船和滿江順流而下的浮屍, 手段極其殘忍。

瓊娘連著幾夜都沒睡好,實在熬受不住, 便去集市準備找公孫無奕, 讓他知道妹妹的情況。

可是那酒樓卻上了門板子, 好似歇業了幾日,四處打聽, 也不知老板在何處。

瑯王手下的人不會來跟瓊娘匯報前方的軍機戰況, 可是瓊娘在市集來回走動時, 茶館屋頭常聽人皺眉唏噓地講著前日的慘況。

沿江兩岸,常有些剝屍人,專在船只愛出事的下游幹打撈新鮮屍體,剝衣裳割頭發來賣錢的勾當。

據說這兩日那些個剝屍人進項不少,也不知打撈了多少新鮮的屍體上來。

瓊娘以前從來沒有聽過還有這種營生,回到營寨的第一件事兒,便是讓喜鵲將她妝盒子裏的真發假片全扔了,並且以後也再不想用這個,誰又知道哪一綹頭發是從死人的身上割下來的?

就這麽煎熬了幾日,瓊娘的臉兒越發見小。

那何若惜倒是覺得自己知道瓊娘憔悴的緣故,只在軍營裏散步時,怯怯地笑問:“王妃怎麽這般憔悴?難道是思念未歸之人?”

瓊娘這輩子不想虛以委蛇,上輩子討好崔萍兒便夠惡心的了,更何況是這位只會背後捅些小動作的糟心玩意?

於是瓊娘只瞟了她一眼,便施施然走人了。

何若惜在瓊娘的身後猶自冷笑;當她是不知道嗎?她的那個黑臉兒的情郎可也上了那貨船,大約是擔心著奸夫,這才消瘦如斯吧?哼,但願那奸夫回來,若不然,她可怎麽向王爺揭穿這婦人的淫蕩本色?

就在這情況不甚明朗之時,朝廷卻又派來了巡查的欽差。

原來就在半個月前,有人密報說是瑯王通匪,連同他的王妃名下的崔記船行都跟水匪激水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。

這個密謀造反的水匪背後的靠山,便是當朝的瑯王!

這言論一傳出,滿朝震動。雖然帝心賢聖,不肯偏聽冤枉了遠在前線的封疆大吏,但是朝中群情激憤,上奏彈劾的帖子似雪花紛紛,很快堆積在龍案之上。

大約是萬歲覺得不測查清楚,難以服眾,便派出了監察此案的欽差,不過為了顯示公允,前來的欽差共有三位,分別有當朝太子,還有二皇子劉剡,另一個便是朝中公正不阿的刀筆吏胡大人。

陪同他們三位前來的,便是曹家軍的曹德勝將軍。

而那曹家軍的作風也是彪悍,倒像是來抄沒江東軍家當的。

一來便是借口欽差的安全要換掉江北大營所有的崗哨。

瓊娘前世裏見過多少大族大廈將傾的慘烈。便是說敗便敗的事情。

現在瑯王不在軍營,若是任由曹家軍橫行,帶到時候就算背負了莫須有的罪名也難以洗刷清白了。

可是此時大營裏的主事卻是楚歸禾,他向來為人正直,忠心侍君,聽聞聖上派下欽差徹查,自然是全力配合。

瓊娘眼見這曹家軍的人入營走動,心知自己一個女子是說不動楚家的叔公的。於是略一沈吟,便去見了二皇子。

她知滿朝文武裏,此時唯一能幫得上楚邪的便是這位二皇子了。

於是當年便揀選中午,人都吃午餐休憩之時,去了二皇子的營帳去堵他。

二皇子看她時,只頗為客氣地表示了此番皇命在身,他自己還是十分信任瑯王清白的客氣話。

瓊娘只開宗明義,連些許的客套都懶得上,只跟二皇子表示,此番乃是瑯王的劫難,但是若二皇子聽之任之,太子一旦沒有制肘,那麽他便可盡除去眼中釘。

言下之意,那下一個釘子,便是二皇子劉剡本人了。

劉剡原本是在閑適飲茶,聽聞了瓊娘的話,不由得擡眼又細細打量了這個看起來十分沈穩的小婦人,淡淡道:“若是瑯王清白,自然沒人能動他,三人一同巡查,就算本王顧念友情,也是愛莫能助啊!”

瓊娘從容回道:“王爺的清白,得需他自證,但是得等他能安然回來才是。”

接下來,她將來意說明,希望二皇子說動楚歸農將軍“明松暗緊”,不要放開對大營的控制安防,以免給瑯王留下後患。

劉剡原本以為這小婦人是沒見過這等肅殺的架勢,加之王爺不在身邊,於是便找相熟的自己哭哭啼啼,陳述王爺的冤枉。

可沒想到,這個早早便被柳家攆出了府門,流落市井的小娘子竟然有這等子山雨欲來,巋然不動的沈穩氣勢,而且是說的有理有據,叫人回絕不得。

心內暗暗吃了一驚的同時,他也深知瓊娘之言並非恫嚇,於是也應下了這事,當天下午便將楚歸禾將軍叫到了營帳裏去。

二人也不知說了些個什麽,楚歸禾出來時臉色巨變。

當晚上,曹家軍準備接替了江北大營崗哨時,被楚將軍以“戰事在即,尚未結束,若無主帥命令,誰人也不能換崗”為借口,斷然拒絕。

曹德勝當時便與楚歸禾翻了臉,大營裏劍拔弩張,雙方都亮出了刀劍。楚歸農也是被曹德勝的跋扈激出了怒火,高聲猛喝:“若有擅自換崗者,殺無赦!”

那曹家軍來人雖多,可畢竟是在江東地盤,原本以為趁著瑯王出征時,可以打個措手不及,那個楚歸禾向來是個聽話隨和的性子,只要擺出太子儲君,也好拿捏。

哪裏想到楚歸禾中午還答應得好好的,到了下午就變了口風,如今又是一副搏命的架勢,真是一時有些棘手。

最後便是太子出來打了圓場,只溫言道:“聖上命孤來徹查此案,在沒查清楚前,瑯王還是清白之身,曹將軍,既然楚歸禾將軍一力承擔了軍營的安防,你也可以休息一下,若是真出了紕漏,也自有楚將軍一力承擔不是!”

那言下之意,便是對楚歸禾淡淡的不滿。楚歸禾心內自是惶恐,可是想起二皇子之言,便是不言不語地應承了下來。

大哥的獨子如今要被奸人陷害,他便是拼盡了老命也要等忘山侄兒歸來。

瓊娘心知楚歸禾沒有放了軍權後,心內暗松了一口氣。

前世裏太子鏟除異己的手段也是頻頻,當時瑯王造反失敗,與太子作對之人,也頻頻被人從書房屋舍裏搜查出謀反的信箋,落實了罪名。

以前她倒是不疑心,現在細想,上輩子瑯王人緣奇臭,怎麽鬧出那麽多生死與共的同黨?現在想來,倒像是小肚雞腸的太子在鏟除異己。

這位儲君陷害人的手段層出不窮,卻是不得不防……

想到這,瓊娘揮手叫來丫鬟翠玉,只低聲與她吩咐了一番,叫她從此以後天天如此準備。

就這般窒息的兩日後,瑯王終於班師回營。

這次伏擊,江東軍大獲全勝,殲滅匪徒無數,瑯王正是意氣風發時。

可是沒有想到,人剛到江東大營,還沒來得及卸下鎧甲,便看曹德勝領人來宣讀聖旨,要徹查江東軍通匪一事。

瑯王身後的將士們都是激戰了幾日,得勝歸來,正要好好休憩,狠狠睡上一天。

沒想到,沒等來封官進爵的封賞,卻等來了“通匪”的大帽子。頓時個個嗷嗷怪叫,毫不掩飾的罵起娘來:“他媽的,又是朝堂上哪個屁眼沒通開的文官?竟是滿嘴噴糞!老子這幾日與水匪激戰,刀刃都卷邊兒了,個龜兒子竟然說我們大帥通匪?是哪一個,給老子站出來!”

說實在的,那胡大人雖然號稱刀筆吏,卻從來沒有舞刀弄槍過。

此時他面前的這群將士,一看便是浴血奮戰歸來,有的滿臉的血汙還沒有擦凈,因為之前殺戮的亢奮,一個個面露兇光,活似地獄歸來的惡煞兇靈,這心內也是微微打顫,是以平時敢在金鑾殿上直嗆皇上的耿直之臣,被罵屁門被封,楞是沒敢站出來。

畢竟萬歲立志明君,不會斬殺諫官。可是這群不通聖賢之道的渾人,卻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啊!

瑯王倨傲地看著曹德勝,冷著嘴角一笑道:“曹將軍您剿匪這麽些時日,毛兒都沒剿到,還讓水匪日益壯大,若是有通匪嫌疑的話,依著本王看,將軍您鞠躬莫偉,誰也不敢跟您搶這份功勞啊!可您偏偏選著本王清剿了匪徒,活捉了激水客之時前來截胡……曹大人,您確定有那個胃口吞下不屬於您的軍功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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